原标题:国家图书馆古籍修复组又修复完成50册珍贵古籍(引题)
他们是与时光对抗的匠人(主题)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北京晚报记者 赵语涵 文并摄
已经泛黄破洞的纸张,在修复师手中巧妙地消弭了岁月留下的损毁痕迹,重现完好……最近,中国文物保护基金会联合国家图书馆开展的古籍保护公益项目取得新进展,定向修复古籍50册(件),其中包括多幅珍贵的颐和园图档(建筑图样),再现颐和园原貌。
修复对样式雷——颐和园东宫门外牌楼到娘娘庙
王欣蕊尝试自己造纸
刘建明修复舆图的裂痕
沉默和专注的工作 很多时候落针可闻
位于国家图书馆内的古籍修复组工作间是一个600多平方米的大开间。开阔的工作空间内,一部分区域摆放着工作台,另一部分则放置着一些公用的工作台,以及一台台修复图书的设备。“我们修复组一共有20人。”古籍修复组组长胡泊介绍。
看记者背着包,胡泊在满屋的桌子里给记者挑了一张,“你就把包放这儿吧,包别乱放,因为这里桌上桌下可能都是文物。”
“专业古籍修复团队现在在我国还较少,目前我们手上的活儿不少,既有我们本馆的藏书修复工作,也承接一些第三方委托的修复项目。比如近期承接了《敦煌遗书》的相关修复工作。”胡泊算了算,目前修复组手头共有8个大的修复项目,“我们实行组员负责制,一般是一个人负责具体的几册古籍修复,面对工作量大、修复难度高的古籍也会安排一个牵头人,大家合作。”一上来,胡泊对古籍修复组的工作进行了一个整体介绍。
近期完成修复的50册(件)古籍,就是古籍修复组的其中一个项目。胡泊介绍,这次完成的50册(件)古籍具有较高的历史研究价值。例如已修复的五幅颐和园图档,涉及到“东宫门外牌楼东修石路样”“各衙署地盘全图”“周围建筑大墙做法图”“练桥南边添修木桥图”“外内府堂地盘样”等,对于复原、研究颐和园,乃至清代皇家古建均具有重要价值。
偌大的工作间内,每个人都在各自忙碌着,除了偶尔设备和部分操作发出的声响,很多时候几乎落针可闻,足见修复古籍是一个沉默和专注的活儿。
老匠人手上有绝活儿 修补的糨糊都有讲究
修复师刘建明是全国技术能手,也是这次参与中国文物保护基金会与国图古籍修复项目的主要成员。刘建明手上正在修复一份明清时期墓穴的舆图。记者看到,历经岁月,薄薄的泛黄纸张已经出现多处破损,有的地方破了小洞,有的地方则因折痕而出现了裂口。
由于舆图较大,刘建明离开了自己的工作台,来到一处较大的工作台将纸张翻面铺展开来。点亮工作台的灯光,便可以从纸张背面清晰地看到舆图破损的地方。“对于这些裂痕,我们一般是从背面用裁剪的纸条把它贴起来。”刘建明一边说着,一边挑选了颜色相近的纸条,然后调好糨糊,小心翼翼地用毛笔蘸着糨糊将纸条贴补在裂痕处,并不时用喷壶在空气中喷洒一些水,让纸面保持一定的湿润平整。
如果要修补破洞,就更加复杂。需要从背面补好后,再小心翼翼地沿着破洞的边沿撕出不规则的形状。“既不能粘之前就撕好形状,也不能用剪刀修剪。只有粘好后按着纸的纹理去撕,才能尽可能地贴近原来的样子。”刘建明解释。
更难的还在后面。“以一本线装古籍为例,一般时候,我们修复的大体步骤是先将它拆解成一页页纸,然后修补破损,粘好后还要经过捶书、压书等过程让纸张平整,最后再将一页页纸张装订成书。”刘建明介绍。但有的时候,有些书籍并不具备拆解的条件。“比如前段时间修复的一卷永乐大典,无法拆解,就需要用‘掏补’法,也就是把对折的书页中间掏开去补。”这个时候,如果修补一个破洞,手伸不进去,刘建明会用硬尺一类的工具,将纸张送进去粘补,要粘得严丝合缝,手不能抖、纸不能偏,这就考验修复师手上的绝活儿了。
连修补的糨糊也有讲究。“过去我们跟着师傅,都是自己用面粉、淀粉调制糨糊。制作糨糊时,要把面筋淘出去,这样的糨糊粘好后,如果需要修改还可以通过特殊手段再撕下,不会损坏古籍。”刘建明口中的师傅,是被誉为“一代国手”的古籍修复师张士达,在这位老人78岁的时候,18岁的刘建明拜师学艺,从他那里承袭古籍修复的手艺。
仿佛只是一晃眼,42年悄然而逝,刘建明终日与故纸堆为伴,从坐不住的活泼小伙儿一点点被磨平了性子,成了组里的老匠人。已经过了退休的年纪,刘建明却选择继续与这些沉默的老朋友打交道:“已经习惯了,而且每次看到一本破损的古籍在自己的手中获得了新生,也是非常有成就感的事。”
对于古籍修复这样一个没有太多文献参考的小众门类,很多的技艺和方法都是老一辈修复师一点点摸索出来的经验和土办法,刘建明一边在学习继承,一边也在摸索创新。以往,一些书不成型、仅剩残片的古籍会在修复后一片片放在信封中保存。考虑到这样“书不成书”,查阅不便,刘建明在一次修复中采用了用仿古纸张先制作一本“书”,然后再将现有修复的残片按顺序一页页地“补”到“书”里相应位置的方法。这样一来,残片也被修复成了“书”的模样。
95后修复师自己“造纸” 老手艺用上新技术
在古籍修复组,既有像刘建明这样的老匠人,也有近几年引入的90后、95后这样的新鲜血液。而他们的加入,也让古籍修复这门老手艺开始与一些新技术发生“化学反应”。
与其他低头修补的古籍修复师不同,踏入95后修复师王欣蕊的工作区时,记者看到她正弯着身子,在一池子白色的纸浆里拿着模具来回翻动。“这是在干吗?”面对记者的疑问,小姑娘回答:“我在抄纸。”
“抄纸,也就是纸浆制造纸张的工艺。”怕记者不理解,王欣蕊跟着解释。一边说着,小姑娘直起了身子,手中拿着四四方方的抄纸模具来到桌前,把模具放在桌上,然后拿起一把刷子,将模具中已经凝成的一张薄薄的纸一点点刷到背景纸上,再小心揭起。下一步,她会拿着还有些湿的纸放到一块烤板上,把纸张烤干。“这还不算完,纸张还需要放到压力机中压平。”王欣蕊说。
修复师为啥造上了纸?让人一头雾水。王欣蕊笑着说,这是他们尝试的新修复技术。“过去,我们修复一本书,是买差不多的纸,然后凭自己的经验来染色,让修补的纸张更接近古籍。但现在,我们引入了成分检测的机器设备,可以将要修复的古籍纸张进行成分检测,然后按照这个成分去调配纸浆,造出更接近古籍的纸张去修复。”正在准备修复的《敦煌遗书》就将尝鲜用上这种修复手段。